只想说对不起

在所有老师和同学的眼里，我都是一个天才。我可以奇迹般地打破学校的种种考试纪录，并且连续在两届省级演讲赛中夺冠;在我担任班长的两年里，两年我们班都成为优秀班集体。于是我毫无异议地成为老师娇宠、同学羡慕的对象。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我们班新来了一个女同学。在她跟随着班主任进来的瞬间，几乎所有的男生都被她的相貌倾倒。她叫宁可，一身素洁的白色，乌黑的头发向后扎起，束成高高的马尾，露出雪白的脖颈。
我是班长，理所当然地上台代表全班欢迎新同学。后来的相处，却让我有些不安。她的谦和、大方、热情，几乎将班里所有的人气都聚了过去。甚至很多时候，她说话的威信比我这个班长还大，我心里当然无法忍受。
清早，我在整理班级材料，由于数量过多，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她跑了过来，微笑着说：“班长，需要我帮忙吗？”一边说，一边把手伸了过来。“不用！我自己难道不可以做好吗？”我要强地说。宁可没说话，尴尬地走了。
一个月后，首次的高考模拟考试结束了，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那个鲜红的第一处，写着她的名字——宁可。
后来的考试逐渐频繁起来，可每一次考试，她都以高我几分的成绩名列第一。班上或者年级关于我的话题也逐渐变成了她，于是我开始忌恨她的到来。
高三下学期，每个人都在为高考惶惶不可终日。因为省里下发的文件里明确规定了保送生的条件和数量，我和她几乎都符合保送的条件，但决定性的还是在今年的演讲比赛看谁夺冠——因为本校文科的保送名额只有一个。
演讲赛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开赛了，我和她都已经被推选为决赛后备，在紧张地准备着脱稿的材料。可学校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台电脑，在协商之后，我们决定分配使用，她用上午，我用下午。
一次，当我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她还在里面。她看到我来，着急地说:“再给我一分钟，一分钟的时间就够了。”“时间不都早安排好了吗？你占用我的时间，那我去占用谁的时间补回来？”我大声地回答她。看着她在那里复制材料，还没有来得及保存便匆匆把电脑让给我，走了。看着这些确切的统计数据，看着这流畅的演讲稿，我心里忽然没有了着落。如果我在这一次演讲中失败，那么……最后，出于自私和自保的心理，我将她演讲稿里面的数据随意更改……
当宁可一踏上学校初选的演讲台时，所有的评委都被她开场时的气质和口才折服，却在她流利地讲说那些数据时，大皱眉头。她好像也发现了毛病，逐渐紧张起来。我看着她紧张的神态，心里不禁暗笑起来。轮到我时，我却看到她在用力地为我鼓掌，并且大叫着：“加油！加油！”
当然，我最后代表学校去参加了省里的比赛。在临行前她真诚地对我说:“你一定行！”我当时虽然知道胜券在握，却难以欢喜起来，满怀愧疚。
结果，我成了全校瞩目的保送生。
炎热的6月，当他们在接受着残酷的考验时，我却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在那个满院桅子花开的季节里，想起我与她当日的演讲，我心里禁不住有些疼痛起来。
后来，她凭着实力考上了我保送的大学，我在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看到了她。依旧的素洁，带着淡淡的桅子花香。满满的新生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雷鸣般的掌声中，那鼓得最用力的人是我。
不久，我用署名给了她一封对于她来说是无比陌生的信件。因为信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篇满满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