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琐忆】齐彦收||我在坦克七连的N个第一次
齐彦收
我1972年底参军到部队,新兵连训练结束被分配到坦克九连。1973年底由炮长升任为四车长,1974.10被破格提拔到坦克七连任二排长,1975年9月被部队保送到河北大学学习。1978年8月大学毕业回部队到坦克一连当二排长。虽然在坦克七连实际工作生活也就一年,但对我的锻炼成长却是意义重大。如果说在坦克九连我完成了从老百姓到士兵的转变,那么在坦克七连,则不仅是我从战士到干部身份的转变,而且还为我今生成长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坦克七连是我的福地。我感谢坦克七连,思念坦克七连,永远铭记坦克七连。
第一次给人洗衣服
我们排都是老兵,我的驾驶员是69年兵,四车长是70年入伍的老兵,军龄比我早三四年。其他也都是跟自己同年入伍的兵。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压力特别大。这个排长怎么当?一个新兵蛋子何德何能领导人家?心里真的是很惶恐。
说实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优势,每个人都有强烈的进步要求。那个年代参军入伍跟现在不一样。那个年代当兵的有谁不想当干部?可是位置就一个,我占了就把别人挤了。怎么办?我就拿定主意,吃苦在前,吃亏在前,干活在前,关心在前。
我车二炮手是北京入伍的同年兵,大个子,大眼睛,比较瘦,说话慢慢腾腾,走路有点外撇脚,爱较真,行动有点拖拉。我有意多和他接近,聊天中了解到他父亲是四季青公社的党委书记,有一个会关心人的妹妹,家长里短的聊得多了,情感上就比较接近了。他不喜欢运动,做引体向上一直不达标,跟秤砣一样吊在那里。我不取笑他,鼓励他,并使劲的㨄他上去。他的坦克冬工作服,里外都是油渍,特别脏,他不愿意穿。我就利用业余时间,带上洗衣粉和刷子,到小河边去给他洗,刷。初冬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小河的水虽然还没有结冰,但已经很拃手,两手冻得通红,我坚持着把他的工作服洗的干干净净。人心换人心,这件事很大程度改善了关系。几年后在北京偶遇,在人头攒动的环境中,已经复员的他居然先发现了我,立即赶过来打招呼,很是热情。
第一次探家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部队规定战士服役四年后才可以探家,而干部则可以每年一次探家。我是属于很幸运的那拨儿人家,当兵两年因为被提拔为排长就可以探家了。
按照连队干部轮流探家休假的安排,我的探家时间是在1975年初。探家是人人向往的事,也是梦寐难求的事,我心里好激动啊。
要回家了,给家人带点啥礼物呢?
恒山老白干两瓶带给父亲,恒山瓷器一对小狮子带给姐姐。给哥哥妹妹带的啥记不清楚了。
我从浑源县张庄出发,先在源源县城坐汽车到大同,再买火车票坐一宿夜车,到保定是凌晨四五点钟,再买长途汽车票。可是很不巧,能够直接过我家的保神线(保定至神南)不知何故停开了,保涞线(保定至涞源)还有车,于是我就改乘这条线的车,买票到北清醒村站下车,这个站距我家还有8里地。
晃晃悠悠两个多小时,北清醒站到了。我发现了在寒风中翘首以待的老父亲,不由得热泪盈眶,着急忙慌的跑的父亲跟前,父子俩双手相拥。父亲嘘寒问暖。我把提兜放在父亲破旧的自行车上,爷俩边走边唠返回4公里地外的家。
虽然跟父亲分别不到两年(他1974年去部队看望过我一次),但是回家的心情依然归心似箭。这是父亲连续接我的第三天。那个时候没有手机,一般情况是写信,急事发电报。事先我给父亲发了一个要探家的电报,因为无法确定具体日子,父亲已经连续三天来这里接站了。我11岁就失去了母亲,爸爸就成了我的男神。
父爱如山。父亲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第一次出差
我这里说的出差,不是在连队帮厨、拉煤等那种出差,是正儿八经的因公出远差。
1975年七、八月份的一天,连首长通知我,团里决定让我跟边新会同志(团政治处群众干事)一起出差,目的地是承德县和武清县,主要任务是走访在九.一三事件中受牵连的战友,给他们平反在档案里加一份书面决定。
从农村出来当兵,最远的地方去过县城,现在居然可以出公差,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很惊喜,很兴奋,很激动。边新会同志是1966年高阳县入伍的老兵,群众工作经验很丰富,我就是一个按规定必须两人出差中的陪同而已,一切听喝就好了。
记得从浑源坐汽车到大同,再乘火车到承德市。凌晨四五点钟抵达承德火车站,印象里距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好在有对接的公交车,在黑乎乎的夜暗中登车,到了承德市区天才亮,那天不知是下的大雾还是早上的炊烟,反正整个市区浓见度很低,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跟大同的“雾都”相差无几。政治处刘干事托我们带了东西,先按图索骥去他家完成任务。到承德县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去村里(忘记名字了)要过滦河,没有桥,好在河水不深,边干事说咱们趟过去吧,于是我紧随其后,把衣服举过头顶过了河。
到武清县印象最深的是,我俩从公社借的自行车去村里,我的那辆没走多远就出了毛病,车蹬子大拐不给力,每蹬一下应该是一圈,结果却是“咯噔”一下就半圈,浪费了劲儿还不出道。边干事在前面催我快点,我气喘吁吁使劲也赶不上。他看我费劲,停下来才发现是车子故障,“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是不好意思说怕添乱。那个时候很幼稚。对武清县的印象是蚊子相当厉害,个大,劲大,来势凶猛,隔着蚊帐给我俩整的身上都是大包。真的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
第一次上大学
1975年9月底,我非常幸运的被部队保送上大学,到河北大学哲学系读书。
原来在浑源中学看到那些青春勃发的学生时,曾经暗想自己的学生时代终结啦。谁曾想到,部队把上大学的机会给了我,真的是欣喜若狂,从内心感谢党组织,感谢部队领导。
河北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原建于天津,1970年迁至河北省保定市。校名先后为工商大学、工商学院、津沽大学、天津师范学院、天津师范大学,1960年定名为河北大学。
从大同坐火车去保定,途中有个年龄相当的小伙跟我聊天,原来他也是去河北大学报到的新生,康保县人,上历史系。
出火车站后我俩各奔目标而去。站前摆了几张桌子,各系都在接新生。我直接到哲学系新生报到处那里登记。一位高年级的男生把我的行李放上排子车(两个轮子的小拉车),“走啦!”我随着这位大师哥,步行不到一公里吧,新华路十八号校址到了。
我们哲学系1975级就一个班,招录学生60人,其中来自部队9人。第一年在保定市新华路18号院(原河北省的一个机关)上学,是唯一不跟总校在一起的一个系。我们部队学员8个男生住在一个大宿舍,靠墙摆放8张床,房子中间摆着一个取暖用的铁炉子,房间里温度很低。第一个冬天我的手脚就被冻伤了,裂了口子,痛痒难忍。8人中有3个是干部,我是其中之一。部队学员出一名班干部,老师就让我出任班委,先当文体文员,带队出操,负责全班的文体活动。一年后改任党支部宣传委员。
大学生干部和原来在小学、中学当干部有所不同,但宗旨是不变的,那就是以身作则,干在前面,方方面面做表率。三年大学期间,对自己严格要求,认真读书,钻研功课,出满勤,干满点,团结同学,关心同志,模范遵法守纪,除了圆满完成专业课、和学校组织的一切活动外,我第二次通读了《毛泽东选集(四卷合订本)》,在全校大学生运动会上,投掷铅球、跳远分别获得了第一、第二名。在全国体育锻炼标准检测中,全班只有两个人达标,我是之一。
第一次接受救济
上大学期间,每个人口粮供应标准是30斤,粗、细粮六、四比例。每月换领饭票后都省着细着吃,有时候用细粮票跟女生换粗粮票,这样就可以多出一点。1976年夏天放暑假我没有回家,而是回部队给领导汇报大学生活。我先到团政治处报到,向干部股朱春和股长汇报上大学以来的全部情况。之后回自己的老连队——坦克七连探望。冯占彪指导员了解了我在学校的情况,给我以鼓励和鞭策。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我不经意说的吃不饱状况很上心,立马让董新河司务长支持我200斤全国粮票。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组织的救济,心里热乎乎的。老连队的温暖,老领导的关怀,老战友的关心,让我终生难忘。
第一次约定密码
1976年唐山大地震那个夜晚,我就住在浑源县城坦克25团机关招待所。半夜里被震起来了,有人惊呼“地震了!”大家不约而同的跑出房子。
早上得到消息说震中在北京以东。此时通讯中断,电话打不出去,信息阻塞,政治处何干事(忘了名字)家在武清县(1965兵),十分担心家人的安全,他心急如焚。恰赶上我要回保定,就委托我绕一下道,代替他去武清县家里看看,特别详细的交代我几件事情,尤为深刻的是,如果家人出现伤亡,给他打电报按约定的几个密码进行。我想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对密电码的现实版来啦。
何干事对家人的惦念,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意义。我一路还算顺利,找到了武清县何干事家。他母亲是一位个子不高比较瘦但十分精干的老太太,老人家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我,知道他家人没有伤更没有亡,一切都挺好的,我心里的那块石头放下了,老人家要留我吃饭,我婉言谢绝,立即打道回府,因为我老家的情况还不知道呢。
老人家的一口武清话非常好听,面容慈祥,态度和蔼可亲,让我感觉就跟自己的老人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的映现在脑海里。只是不知老人家还健在否。
【 作者简介】
齐彦收,1972年12月参军,1988年授予少校军衔,1990年转业地方工作,2013年退休。喜欢文字工作,曾在军报、《半月谈》等军地媒体发表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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