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菜园

记得念小学的时候，老师曾经以一个历史典故当范例，故事内容叙述一位书生在饥渴之际，正好经过果园，随即摘取食用。当时四下无人，又没有围篱，但这位饱读圣贤书的古人，临走之前，还是在树上留下一串铜钱充当买梨费用，老师谆谆教诲，告诫我们做人要时时刻刻诚实。
可惜这个故事似乎并没有达到教化人心的目的，反倒引起大家满肚子狐疑，同学们经过一番七嘴八舌的讨论后，断定这位古人的头脑有问题，不是大傻瓜就是书呆子，可能学问做多了脑筋不开化。照道理来说，既然种在路边，不设篱，又没人，诱惑太大了，摆明是邀请你动手自己来，况且，把钱挂在树上太危险，万一被路人顺手牵羊，岂不更亏？其实，别说无人看守的果园，我们这群乡下野孩子，一到果实成熟季节，连主人的追打也无法阻挡我们结伙翻墙偷摘树上果实的决心。
许多年后，负笈异乡前往德国，却看到这里处处都是这种无人看守的“良心果园”或“良心菜圃、花圃”。像是我住家后面不远处便有“自助花圃”和“自助菜园”。“居然没人看守？这种作法，恐怕只有德国行得通。来访的国内友人不禁啧啧称奇。
“大家都乖乖付钱吗？难道不怕亏本？”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问题，我也曾问过小城农夫联合协会的会长。
“从收账情况来看，基本上应该都是自动给钱，如果真穷得连几块钱都付不起，那就送他吃吧。”德国老先生笑着回答，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有趣，大概很少人提出这种问题吧。
其实，德国人工贵，真的请人来看守菜园，反而成本太高不划算，干脆采取自助式，如此皆大欢喜，土地可以充分利用，农民中间少了一层剥削，也不吃亏。大家休闲假日多一个好去处，民众又能吃到新鲜便宜的蔬菜，好处多多。采摘完毕，我们到菜园入口处“结账台”（灌满水泥的铁桶）投币，回家现炒，果然味道爽脆可口，甘甜无比。
除了良心菜园，花圃也很盛行，春天来临时，农民找块地松土、播种，夏天便一片五彩缤纷，公路上往往可见到花圃一个接一个，开车经过时，常常感受到惊艳的喜悦，就算不消费，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曾经，德国人一板一眼的态度让我很受不了，嫌他们呆板不知变通，这时候才发现，其实他们是固执得可爱，至少他们让我明白，原来小学老师讲的历史故事不是神话，而是这里的人们每天身体力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