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下雨的周末夜晚

原创 丹心 初丹德月

这个周末跟往常的周末没什么区别，大街上人来人往，饭店内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在用他的方式消磨这个惬意的周末夜晚。现在的气候十分舒适，不冷也不热，是人类皮肤最喜欢的一个温度，街道上的银杏叶才开始发黄，出门遛狗的姑娘们甚至还穿着小短裤，这是个温柔的季节。

晚上跟朋友在锦里喝茶，青石板街道上人挤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每次来这些地方，我都会为人类这种费劲千辛万苦都要来到此一游的精神而感到震惊，即使这些旅游景点的街道是如此的相似。南京的夫子庙，北京的南锣鼓巷，西安的回民街，包括我所在的成都的锦里和宽窄巷子等等，都是如此的大同小异，一样古色古香的仿古街道，一样的小清新文艺范儿，甚至卖的纪念品都是一个厂批发出来的。

或许大家也都知道这些街道没什么不同，但来到一个城市，还是免不了要去这种被各种攻略和旅游宣传册推荐的街道，要么单纯来消费，或者只是完成一个来过此地的任务。至少对我来说，这种街道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以前刚开始旅行的时候还会跟着攻略跑，哪怕那些景点未必是你想去的地方，还是会挤出时间去踩个点。现在要去一个新的地方之前，还是会看攻略，但不会每个都去，挑选一些自己相对感兴趣的地方，然后留一些时间在当地自己去乱逛乱窜，找这个城市属于自己的那个风景和故事。

我和朋友坐在一家清吧的二楼喝茶，驻唱歌手在楼下弹着吉他唱着歌，几乎所有旅游景点清吧的驻唱歌手唱的歌都一个范儿，就是“文艺”范儿，我不知道是现在来听歌的人欣赏水平都很趋同了，还是这些开清吧的老板都公用的一个点歌曲库，反正全国各地的清吧里传出来的歌声都是一个样子。路过清吧门口的游客们，听到歌声都会停下来举起手机拍上几张照片，有的犹豫了一会儿便大步踏了进来，进来的人几乎都是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四十岁左右的面孔极少。很有意思的是，这家清吧对面是一家火锅店，从里面出来的人大部分是中年人，挺着啤酒肚，西装革履，面红耳赤的中年人，只是一条窄窄青石街道的距离，就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生状态。

清吧这种充满文艺范儿的地方，为什么更受年轻人的欢迎呢？我想除了它所提供的酒水饮料和驻唱歌手以外，更大的一个原因是它给了这些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做梦的地方，你可以在这里拍着高逼格的照片发朋友圈，你可以在这里喝着咖啡听着歌实现自己的小资生活梦，它就像一个华丽的造梦工厂，用光鲜的外表吸引着这些内心空虚的年轻人，给他们提供一个做白日梦的美好环境。而对面的火锅店为什么中年人更多？其实只是因为中年人过了爱做梦的年纪，他们需要更实际的东西来填充空虚的身体了，比起一杯苦涩却昂贵的咖啡，他们更愿意找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聊聊生活，谈谈业务，拉拉关系。

喝完茶回家的路上，开始下起了下雨，我慢悠悠的晃荡在往家去的路上，街道上行人很少了，两边的草被小雨淋湿了，在暖黄色的路灯下闪闪发光。我喜欢行走的感觉，它让我感到很平静，耳朵里充斥着跳跃的音符，时而欢快，时而忧伤，我的情绪也跟着这些曲子波动着。细细的小雨淋在手背上，有些凉，但很舒服，每一滴雨碰到皮肤的那一刻都很清晰，它似乎要把我从音乐的世界里拉回现实世界，告诉我看看周围吧，看看这个下雨的夜晚，你看，它多么美好，多么宁静。

打开大门走进小区里，一股桂花香扑鼻而来，持续了好几天的桂花香还在不依不饶的吐露它的芬芳，毫不吝惜，也毫不矫情。我每天穿行在这个绿树环绕的小区里，贪婪的吸吮着涌动在空气中的桂花香，我知道它不是为我一个人香，但我总是很贪婪的想把它所有的芬芳都藏在我的身体里。有一株挂花刚好长到一家人的窗台上的，我每次路过都会羡慕的看着那家人的窗台，真好，每天醒来就能嗅到如此幸福的味道。我喜欢大阳台，落地窗，喜欢亮堂的房间，能看到灿烂的晴天和暗沉的阴天，让我感受到自然气候的变化，只有这样，我才能意识到我是活着的。我惧怕生活在一个四面封闭暗无天日的水泥盒子里，它让我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冰冷的墙壁一样，没有温度，没有生命。

踏进家门，熟悉的灯光，熟悉的格局，室友在镜子前试衣服，音响里放着初中时候喜欢听的老歌，真好，我回到家了。人是个神奇的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喜欢新鲜的玩意，但又会很容易习惯上某一种东西，比如这个房子，它并不属于我，我也只是搬进来不到几个月，但居住了一段时间后，我就习惯了这个环境，一踏进房门，就会心安。即使外面风吹雨打，几番波折，走进家门摊在沙发上那个熟悉角落开始，内心就会放松下来，伸展四肢，放空大脑，在这个空间，不需要竖起盾牌，也不需要小心警惕，整个房间内都是安详宁静的气息，它像一个大手，把你包裹着，保护着你，摘下你的面具，展露最脆弱的你。

躺在床上开始敲打这些文字，屋内的音乐低喃，窗外的雨声继续，暖黄的台灯照亮了我粉色的床，我喜欢所有暖黄色的灯光，它会给我家的感觉，让我平静。白色的灯光令我感到紧张，像医院，像教室，像办公室。深夜或许是思维比较活跃的时刻，并不觉得困倦，我喜欢这样的夜晚，有雨有音乐还有宁静又清醒的自己，常说人生难得几回醉，其实，人生也难得几回清醒呢，总是忙忙碌碌，总是浑浑噩噩，一天又一天，既盼望新的一天又叹息逝去的一天。特别是“忙”，似乎变成了现代人一个最光明正大的理由，这个理由可以让你不用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不用去关心你爱的亲人，不用去耐心培养一段感情。是真的忙，还是只是为了逃避而忙，常常不得而知，你只能配合着说:哦，那你先忙吧，等忙完再说。然后呢？就再也没有后续了，或许忙忘了，或许压根就不想搭理你。

我始终觉得，一个人再忙，只要他真的在意你，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会抽出时间来看你。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钟，总是能抽出时间的，高中班主任在我们高三时经常喜欢对我们说：你看你们还有时间在那儿玩，你们不知道成都四七九中的同学们连自杀的时间都没有么？如果真的到了连自杀都没时间的地步，那我无话可说，可现实生活中，这种连自杀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大部分人只是在假装很忙碌，要么是在骗自己，要么是骗别人。

雨还在下着，夜也很深了，很多人都在睡梦中荡漾着，床像个小船，载着每个熟睡的人，来到神秘莫测的梦乡。最近在看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发现他对跑步的理解和我对行走的理解如此相似，阅读的过程中碰撞出很多美好的共鸣，甚是喜悦。很感激人类创造了文字，能记录下每个人内心所想，即使相隔千山万水，即使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认识，但通过文字，就能相遇，就能相互安抚这些孤独的灵魂。无需言语交流，无需爬山涉水，只要一本书，就能带给你整个山川河流，整个春光明媚，整个宇宙生命。我想，如果动物有嫉妒心，一定会嫉妒死人类拥有的文字，这些文字给孤独无助的人类带来了多少美妙的时刻啊。

还想写很多，但觉得该停下来了。虽然人生得意须尽欢，但也想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有很多话想说，留着以后吧，今夜，就让它停在这一刻吧。我知道，雨还会继续下，夜还会继续深，但我的大脑，该停下来做梦了，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回到平静的梦乡。

大家，很晚很晚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