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旧絮

军营旧絮

文/山石

　　八一在即，心绪难平，又记起几十年前的部队生活。现将当年在连队时经历的一些陈年趣事整理出来，供战友们开心解闷，也算是献给八一建军节的一个小小的礼物。

1、七七年春节期间，军直举办晚会，二连表演节目：芭蕾舞剧《白毛女》片段，“北风吹”。孙海鹰（总机班女战士，77年入伍，铁岭兵）唱、牛国英（总机班女战士，76年入伍，太原兵）舞，轰动全场，一炮走红。

2、七八年除夕，连里组织晚会，我自编相声小段和龙运河（电传班战士，75年入伍，湖南兵）登台表演，我逗龙捧。龙耍滑头，正式演出时多次故意临时改词、串词，使我难以接续，颇为尴尬，多次眨眼暗示，彼始终佯装不见，情急之下赏赐他一记耳光（轻轻的），当众揭穿：“我编的词不是这样！”战友笑得前仰后合，指导员高恒全笑得直擦眼泪。

3、八零年除夕，连队再度联欢。王艳春（总机班女战士，80年入伍，吉林兵）独唱《太湖美》，众战友起哄请刘强（通信班战士，79年入伍，山东兵）用二胡伴奏，刘竟然羞涩起来，背对王艳春伴奏，战友皆笑。

4、张易富（电传班战士，80年入伍，成都兵）多才多艺，弹得一手好吉他。当新兵时由我带其值班。工作之余，闲着无聊，就在值班室关起门来教我跳交谊舞，几日后，三步四步竟然娴熟。

5、连里杀猪，五脏尽数收起，唯独猪腰子丢弃在地。我偷偷收起带到值班室，插上电炉用饭盒加水清煮（当时真不知道还要剔除臊腺），水开后，顷刻间臊味满室，开窗许久仍未散尽，顿时食欲全无。次日晨，张清伟（电传班战士，79年入伍，山东兵）前来接班，我将猪腰慷慨赐之。清伟大喜，吃得有滋有味。我暗笑。

6、俱乐部放映《画皮》，个别情节十分恐怖。观毕，我与清伟去值班室交班后半夜返回寝室。途经山路漆黑一团，回想起片中情节更觉毛骨悚然。我开玩笑，悄悄躲入树丛。清伟回头不见我影，连喊带骂声音颤抖。我仍不露面，他竟哭出声来。我遂后悔。

7、80年初，邮局发行第一枚生肖票《金丝猴》。王文彬（通讯班战士，78年入伍，湖北兵），给我拿来一版（80枚，每枚8分，共计6.4元）让我收藏。我平日不大写信，嫌多，拒绝。复员后不到十年，猴票价格竟然飞速飙升，最高时每枚达2500元，一版猴票竟达十余万元。我悔不当初，直拍大腿。（目前价格大概一版近百万元）

8、77年二连被军直授予“学习硬骨头六连先进连队”称号，全连合影悬挂于军部俱乐部大厅的光荣榜上。后来竟被朱文胜（一号总机、二排四班战士，75年入伍，北京兵）在复原前偷偷取下据为己有。二十几年后多次翻拍分送战友，此照竟成二连文物，行窃之举颇受赞誉。

9、某日值班，一四十岁左右的干部来到电传值班室，与我等初次见面，谈笑风生，言语随和，倍感亲切。以为是某处新来的参谋干事，不以为然。后来得知，竟然是新上任的谢副军长。

10、新华书店来部队售书，我欣喜万分，购得十余套，直至囊空，仍然余兴未减。

11、张国强（二排查线站战士，77年入伍，河南兵）与我同年入伍，感情甚笃。其自幼习武，功夫了得。每每与其疯闹，一招便将我制服。新兵连时就劝我跟他学武，我终因懒惰为由婉拒。国强复原后，供职河南中牟某镇政府，并兼任河南少林武术学校教练。

12、连队组织实弹射击，某战友存心捣乱，不瞄靶心，专瞄报靶杆点射。报靶的战友在手摇电话里大骂：“你他妈往哪打？”

13、某年，连队曾试图组织一次手榴弹实弹投掷训练。但在教练弹试投中，总机班几名女兵投掷距离竟然始终不过10米，连里怕出事故，就此作罢。我当兵五年，竟然没有投过实弹。

14、孙祥（二排五班战士、代理司务长。77年入伍，大连兵）代理司务长时，每遇换装交旧领新时总要搞点笑料。当女兵上交旧衬衣需盘点件数时，他一手捂鼻，一手持一小棍，一件一件挑起放下，夸张的举动甚是可笑。

15、连队破例买了一次海蟹，每人一只。南方兵没有口福，不敢品尝，全部送我。撑得我饱嗝连连。

16、吃饺子时，由炊事班将面揉好，馅子调匀分发各班。哪个班包完哪个班先吃。自老班长张中明复员后，班里只有我一个人包饺子比较熟练，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吃上。

17、龙运河吃饺子时，用筷子将饺子捣得稀烂，加辣椒面搅拌后食之。气得我笑骂其暴殄天物。

18、三八妇女节，吃饭时，连里给总机班女兵做八个菜，还有啤酒。男兵只有两个菜。隔桌相望，男兵甚是尴尬。

19、连里梨树、葡萄架上从未见果实熟过，大都在半生时被夜里站岗的哨兵偷吃。

20、寝室鼠患猖獗，夜间上蹿下跳习以为常。一日，刘作昌（电传班战士，76年入伍，江西兵）下半夜下岗，蹑手蹑脚溜到排长刘和平床前，蹲下身子，用指甲抓挠床腿，假充老鼠啃咬地板，排长惊醒，厉声呵斥。我等大笑。

21、我在军人服务社买了一包软糖放在自己的储藏柜中，次日忽然不见，后发现竟被老鼠盗至彭凤辉（电传班战士、排长、连长，75年入伍，湖南兵）柜中，已啃咬成残渣碎屑。至此常戏逗凤辉是老鼠同伙。

22、某年猪瘟，连里决定将猪全部杀掉。其时病猪已经半昏，摇摇晃晃，根本不用捆绑，一刀下去登时毙命。剖腹查验，惊见猪肺已烂出大洞，幸好当时尚无猪流感，其肉照样下肚。

23、连队唱歌时，忽然一人异军突起，率先跑调，且声盖群雄，众人顿时方寸大乱，全体跑调。

24、李时宝（二排四班战士，76年入伍，太原兵）夜里站岗寂寞难耐。忽见一走失的家猪闯入营区，于是挺枪追赶，刺刀直刺猪臀，营区上演半夜猪叫。

25、某年七一，营里召开新党员宣誓大会。日前，指导员命我用大红纸为会议抄写议程。其中有老党员代表讲话、新党员代表讲话、党外积极分子代表讲话，名字未填。抄写时，牛国英在旁，悄悄问我：“党外积极分子代表是谁？”我自以为是，撇嘴答道：“定是营、连红人，下批发展的党员。”下午，指导员通知我，让我次日代表党外积极分子讲话，我顿时……

26、某战友来自偏远山区，初来部队事事好奇。一日忽见一架飞机凌空而过，惊叹不已:“好家伙，有半斤多！“

27、战友来自全国各地，口音五花八门。北京战友戏曰：“丹东人说日本鬼子为‘一本鬼子’，湖南人说日本鬼子为‘二本鬼子’”。

28、部队军阶分明，正副称谓清楚。二连副连长姓郑名友，战士们都称其郑副连长。新兵初来乍到，不知就理，误认为是正副连长。由此推断，一定还有个副副连长。

29、寝室到值班室的山道上有一小桥，下面是条旱沟，深近两米。一日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我与一新兵途经此地，失足坠入沟里，顿觉丢了面子，心中懊恼万分。新兵呼唤也不做声。许久方从沟中爬出。新兵惊喜，实话实说：我以为你已摔死。我哭笑不得。

30、连队作息及各项活动均以电铃为令，电铃开关就在连部窗边。八一年夏季某日，熄灯不久，我因天气炎热难以入睡，靠在窗边乘凉，无意碰到开关，顿时全连铃声大作，各楼战友纷纷探头询问，以为紧急集合。

31、于二连菜地劳动，休息时，大家分吃萝卜，我忽然失手，萝卜落入粪坑。老排长郭长安大笑：“吃萝卜还要沾酱？”

32、在盖家坝农场劳动，稻田锄草，每人数垄。我未曾下乡，拙于农活，虽手忙脚乱，依旧落后。时谌伦英（总机班女战士，75年入伍，四川兵）大姐与我相邻，她曾是知青，及其麻利，除完成自己的几垄外，还帮我带上一垄。我心存感激，至今难忘。

33、连队细粮充裕，平时不吃粗粮。为防止战士“忘本”，上级要求每年必须吃几顿粗粮。每逢吃粗粮（高粱米饭）时，炊事班定要做些好菜搭配。不少战友此时不吃饭只吃菜。

34、某日值班，线路出现故障，配线室排除故障恢复通讯后，我按规定报告通讯处。某参谋值班，问我何时恢复的？我答，就是刚才。对方厉声质问：“我问具体时间？”我戏答：某时某分某秒半。对方大怒，一个电话告到连里，我当即挨批。

35、逢年过节连里会餐，煎炒烹炸美味满桌。餐毕，将残羹剩饭不论鱼肉蛋菜、酸甜苦辣一股脑混在一起，次日加热后烩成一锅菜，名曰“大杂烩”。现在想来如同泔水，当年吃得真香。

36、盖家坝农场地处偏僻，条件艰苦，抽去劳动大都极不情愿。临时宿舍脏乱不堪，墙上题满牢骚。其中有句抒发心情：来时大雨倾盆，去时阳光灿烂。

37、某战友奇怪，打靶瞄准时不会闭一眼睁一眼，若闭全闭，若睁全睁。万般无奈，只能用军帽捂住左眼。

38、大锅菜没滋没味，刘凤安（二连司务长、指导员，74年入伍，辽宁兵）买来一瓶虾油放在碗柜里，我俩每次吃饭时都在菜里倒入几滴，味道极鲜，果真开胃。

39、连队买来蚬子，正遇我帮厨，馋虫上来亟不可待，当即抓了几个扒壳生吃。几个南方战友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40、某副处长口音与连里一新兵酷似。某日接其电话以为新兵装腔，于是呵斥怒骂，粗话连篇。及至醒悟，已成事实。所幸处座未加追究。

41、在生产班劳动一个月，酿制高粱酒。负责技术指导的是一部队所聘职工，五十多岁。每次出酒都要接上一碗一饮而尽，从来不需酒肴。天天如此，从未间断。

42、刚到生产班劳动，每天早晨让做豆腐的战友灌上一军用水壶豆浆，代水饮用。一周后忽然嗓子失声，始知豆浆喝多上火。

43、河南老兵马力建用塑料管套上八号铁线制成伸缩衣架，战友们纷纷仿效，很快风靡全连，塑料管也随之紧俏。此种衣架便成为探亲访友复原转业战友们携带的时尚礼品。此乃二连一大发明。

44、连队出墙报，我负责收集战友收到的家信，选优秀的张贴在墙，用以鼓舞士气。偶见富丽丽（总机班女兵，81年入伍，北京兵）父亲所寄信件毛笔书写，字迹潇洒，功底深厚，堪称书法作品，羡慕不已。

45、刘作昌人品极佳，调离电传去连部任上士，全班战友依依不舍，张清伟竟然当场流泪。

46、去篮球场必经女兵宿舍门前。某男兵数次身着背心短裤，在女兵楼前招摇过市，遭连里干部严厉训斥。

47、战友文化程度参差不齐，个别战友常年求他人代写家书，家里来信也求人代读（幸好不是情书）。某战友在阅览室借阅《解放军画报》，填写借阅登记时，《解放军画报》五个字竟有三个字不会书写。

48、当兵时军贴费很低。每月不到10元。不少家境困难的战友省吃俭用攒钱买表（我曾为数名战友在丹东表公司购买手表。当时每块四五十元），个别战友常在照相时撸起袖子借此炫耀。

49、在生产班劳动月余，未着军装，破衣烂衫，还剃着光头。恰逢邻居哥们来部队看我，见我如此模样大吃一惊，以为我在接受劳动改造。

50、电缆班战友姜岩（七七年入伍，大连兵）用工具箱制作成曝光箱，为战友冲洗照片。并送我一个。复员后很长时间还在使用。

51、我最喜欢吃炊事班当年做的回锅馒头，复员后总想尝试，总不得法。

52、连里中午就餐。见盘中有一绿色菜虫，夹起放在桌子中间，全桌战友即刻撂筷走人。

53、在连队菜地劳动，惊见赵守宝（78年入伍，湖北兵）生吃菜豆，深感南北口味大不相同。

54、晚上站岗，最烦被排到第二班岗（晚11点到凌晨1点），刚刚睡着就被喊起，特别难受。难怪部队有“当官不当司务长，站岗不站第二班岗”之说。

55、二排下属查线站，负责营区外通讯线路维护。其中二站、五站远离营区，居住农舍。偶尔光顾，也会享受小灶招待。

56、我们电传班新兵正式上岗前要用电木键盘模型模拟发报训练，常常手指敲出血泡，疼痛钻心。

57、二排战友施工、训练繁忙，工作服经常划破，个别战友为图方便，竟用细电话线穿缝。

58、王文彬（通讯班战士，78年入伍，湖北兵）携枪送文件到地下指挥所，正与我通电话，另一战友将其手枪掏出把玩，不知子弹上膛，枪口冲上扣动扳机造成走火。幸好没有伤人。

59、俱乐部放映电影偶遇电影票紧张，便求总机班女战友帮忙要票，有关部门真给她们面子，屡试不爽。

60、连队因有女兵管理格外严格。发现男兵女兵单独接触，连里干部立马提醒警告，生怕出事。

61、河南战友皆喜欢唱豫剧，唯杜军民（七一年入伍，河南安阳人，电缆技师）唱的最有味道。

62、二排战友杨贤俊（七五年入伍，湖南兵）胃病较重。每到发作时，米饭馒头皆不能吃，只能吃黑糊锅巴。

63、军部大楼办公人员众多，除了二连几名值班战士外，全部都是四个兜的干部。有人曾经提出见了干部应当敬礼。我笑道，如果那样我们整天手都放不下来。

64、二排战友外出施工，偶遇果树靠近线杆，便借查线之名，登杆摘果。

65、电传值班室附近有块荒地，在班长张中明（七三年入伍，黑龙江兵）带领下，班里每年种些花生香菜，虽无大获，亦成乐趣。

66、电传打印废纸，积攒到一定数量便要卖到造纸厂，收益用作班费。年底买些小纪念品分发。

67、根据保密制度，打印废纸必须在造纸厂由我方监督打成纸浆。处理此事时，我曾在造纸车间废纸堆里偷出几本旧书。

68、曾与刘作昌在值班室油炸鸡蛋，口感极好，但太腻人。

69、连里晚上紧急集合以电铃为令。修理组战友将宿舍电铃线偷偷剪断，电铃不响，照睡不误。

70、战友来自全国各地，方言各异。每听南方战友与老乡聊天，便如同收听外语讲座。

71、杜德成（78年入伍，四川兵），憨厚朴实。分到电传班工作时间不长，因入伍前是赤脚医生，便调营部卫生所做卫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