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散文)

自传(散文)

文/孙海发

我出生于一九六二年农历十月二十三。当时归属东北三省的吉林省管辖。一九七二年后划到内蒙古管辖。属于贫困的边远山区，祖祖辈靠种地为生，六七十年代我们国家经济很落后，生产力低下农业技术也跟不上，原始的耕作技术，也不改良优质品种，更不兴修水利，靠天吃饭。老百姓家家都很贫困，日子过得很窘迫。八一年分田承包土地后，一年比一年好起来了。现在更是好上加好了，这得感谢第二代领导人的功劳。感谢国家的惠农政策。

大集体合作化时代老百姓生活的太不容易了，天天上班劳动，一个劳动力一天挣十分，一分工分一角钱左右，这还是好生产队。一个劳动力一年才挣三千六七百分，还不到四百元钱，一个八口之家每年口粮钱每人四十元，你算算还能剩多少钱，你用生产队的大车扣工分三十分，你上小队菜园子买菜到秋扣工分，你说还有钱吗？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家年年欠三角债。越欠越多越多越还不上。就这么恶性循环，我记得都分田单干好多年了，三角债也沒还上，再后来又都归信用社户头上了。年年收利息，欠债少的就还了，欠多的根本还不上，有的搬家走了，有的去逝了，沒办法信用社也就按政策，逃亡户处理了。我记得下屯一队有一年，生产队一个工分价值人民币一分七厘，一个劳动力一年三千六七百分，你算算他一年挣多少钱，这日子怎么过吧？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不信问一问五零后和六零后，那时代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让发展个体经济，说什么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许搞富业。养几只羊都不让，有的大队人家栽几棵果树都给砍了。我说此话决不是危言耸听。

我就是从那个时代过过来的，我家人口多，八口之家就我父亲一个劳动力上班，日子比别人家过的更差一些，我长兄初中没毕业就上生产队上班了，我记得他才十六周岁，为了添补家，我爷爷和我父亲说让我别念书了，上小队放猪放羊一年也能挣几千分，我父亲说他从小九岁就给人家放猪放牛羊很苦的，考虑我长的小怕吃不了苦，让我好好上学将来有点出息，我上学还算挺用功，但智商低也没考上大学，最后还是顺垄沟找豆包了。学那点文化知识这些年也都就饭吃了。

上小学时学习成绩还算可以，上初中时勉强能占上等生，等上高中时数学就跟不上了。考试几乎每次都不及格。后来报了文科。八零年也就是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二年，我是应届生，班主任极力推荐我参加高考，学校领导寒假时都批准我补习功课，四个毕业班一共不到二十个应届生参加高考。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我的考生号是一百贰拾一号，在突泉老一中考试。我报的是文科，一共四科没报外语，外语是可以报的也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考虑的？四科总成绩才一百八十分录取线，我才考一百六十五分。我们班长考了一百七十五分。整个一个太东中学应届生全部名落孙山。后来大家讨论如果报外语有可能考上几个的，以后听说外语特别简单。我们学的是俄语，一共三册书学了二册半了，记得当时教俄语的钟玉宽老师教的非常好，我对俄语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次考试测验都八九十分以上。现在我还能背三十多个单词和单句，还会写十几句完整的句子，我记得两册俄语书念完后钟老师上课下课和同学们都用俄语对话，这个老师教学方法很独特，他教的单词一学就会，比如说<地图>俄语叫(kLT)汉语谐音是嗄啦大，他就说东北话土搂嗄大，记住嗄拉大，总也不忘。再比如说星期天，俄语是(wcKzXL)，汉语谐意是娃施克施邪里，有一个卷舌音，他就说星期天你就记住袜子搁在鞋了好记吧？终身不忘等等......等等，由于三本书没讲完钟老师不知什么原因就不上班了，后来才知道他不在编，是因为整个太东公社就他一个人会教俄语。他跟同学们说三册书学完教我们唱俄语歌，这位钟老师我很敬重他，他真是一位好老师。现在去逝了，上学时我听说他受成份论影响，没能发挥特长任教，生活很窘迫。我毕业后一直没看见，听同学说家搬海拉尔了，养猪又陪了很多钱。着急上火得了脑梗。晚年很不幸，人才呀可叹可悲！

大学没考上的我很失落，第二年校党委书记赵文孝老师给我父亲亲笔写了一封信，让我复习一年再参加高考，但前提是得交三百六十元复习费。你想一想刚刚分田单干，三百六十元钱对我家来说那是天文数字，我长兄结婚才花不到七百元钱，怎么能拿得起呀？我看到我父亲无耐的样子我就说，我不复习了。就算复习能交得起钱我也不敢保证说能考上啊，就算能考上，家里能供得起吗？我说永不后悔。这么困难的家庭能供我上完高中也很不错了，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都上两三年班了。我得多挣点钱帮帮家里了。我毕业后大队学校缺民办教师，大队书记让我代课民办教师，我知道一年才挣三千四百工分，我一口回绝了。后来大队有个牧场需要一个会计，说白了就是一个记工员管点来往账的现金员，但工分不低呀，一年四千多公分，因为离家这一百多里地远，谁也不愿去还没有电。我说我去，放牛放马需要一个马倌，我说我干两样但得给我两个劳动力的工分否则我不干，实在是没人愿意去，后来大队研究同意了。我一年挣八千分两个劳动力的工钱，这还不算打羊草(牧草)打了一万伍千斤，卖给大队牧场二分钱一斤卖了叁佰元钱，捡牛粪四毛钱一代一个星期就能捡七八十代。挖药材卖钱给家打一个手压洋井一百多元。我四弟上高中的学费基本上都是我帮家里交的。家里一年的零花钱基本上都是我供的。那年我刚好二十一岁，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打羊草放牛放马挖药材捡牛粪扫碱芽子。春天看到草甸子上的死绵羊都腐烂了，我戴上口罩和手套几分钟就拽完了羊毛装到麻袋里八毛钱一斤，一麻袋三十多斤能买二十多块钱，你算一算八一年那一年我挣了多少钱吧？

到了八一年十月份征兵开始了，高中生优先我就报名了，我以为这是一次好机会来了，一是挣工分多还有津贴费，还不用买衣服，当时比上大学还令人羡慕。我很高兴一共两个人报名。一体检各项指标都合格唯独视力不过关，两次都不合格结果两个人谁也没挑上。当兵的梦也再次破灭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时的我不抽烟不喝酒很本分的，一心想多挣点钱贴补家用，就连七元钱一条喇叭筒的牛仔裤，我去供销社三次才狠心买一条。买个线衣五块钱我都舍不得。我们家里人都很高兴，认为我是家中的财神爷，兄弟们一听说我要回家都很开心。离家一百多里地必须赶马车回家。来回拉点马站牧场日用的东西。早晨出发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到家。要走差不多七八个小时。没有公共汽车也没有机动车。

第二年我还要干一年，我父亲说别干了，放牛放马能有什么出息呀？白瞎一个高中生了，八三年我就拜师学了中兽医。说来也是因为在牧场放牛放马有时牛马经常闹毛病，治诊不及时或得了不治之症白白死掉了。那时我就想我要是会治疗该有多好啊，经常和马牛打交道人和动物也是有感情的。我学了一年就出徒了。回家以后自已开了个兽药店，治疗各种牲畜还在大队搞防疫工作一干就三十多年了，我师傅人品好，手艺也好，我跟他学了很多诊疗技术和做人的标准

在我和我爱人没结婚之前我就开兽店了。我父亲说过年都二十三岁了和你同岁的都当爹了，你怎么不着急呀？家里再穷也得给你找个对相啊！要是错过年龄耽误了就不好找了。把我大爷儿(伯父)叫到我家问我有没有相中的？我说没有。他说高中，初中同学有没有？我说没有。我知道我长的又瘦又小，又不帅气家境又那么差谁能看上我呀？我说这话都是胡弄他们的。

其实我心目中也有一个心动的女孩。可以这么说吧她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很喜欢她的性格，我猜想她不可能喜欢我。但我可以肯定她不讨厌我。那年代的我们同龄人还比较封建一些。男生和女生除了上课时在一个教室，上体育课时在一起活动外，其余时间是不接触的，高中生学校规定是不准谈恋爱的。现在说我暗恋她多年也不为过。我总觉得我配不上她，无论那方面相比她都比我强。我几次想偷偷给她写封情书，但又怕她拒绝没面子。我承认在求爱这方面我是个懦夫，人们都说爱就大声说出来，男子汉敢恨敢爱才不枉人生。我连一声喜欢她的话都不敢说。我相信缘份，也许我和她有缘无份吧？又或许我本不该自做多情，但这种莫名其妙的爱占据了我的心，我常用单丝不成线，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厢情愿⋯⋯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默默的祝福她。她可以说是我的梦中情人，我的择偶标准就以她为标准。我心想不比他差的太多就行。但必须能占到一大半以上我心里才能平衡一些，当然了这都是我本人胡思乱想。爱是每个人的专属特权，每个人都有选择爱的权力。你喜欢她是你的事，她喜不喜欢你是她的事。我总想找个适当的机会示爱一下。但老天没给我创造这样的机会，只能单相思了，

好在我和我爱人结婚后感情越来越好，那种不现实的想法慢慢淡化了。我提醒自已呼叫转移，从现在起我决不在想她半回，可事实上还是忘不了她，你说我这人傻不傻，有时做梦好像和她结婚了高兴的能笑醒。真是有点心猿意马，斩不断理还乱自作多情。我应该全心全意爱我该爱的人，疼我该疼的人。绝不能同床异梦，不让她影响对我爱人的爱。事实上我老伴除了脾气性格比她差一点点，其它方面不比她差，某些方面甚至比她要强一些。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十事还有九不周，红颜知已一见钟情，非尔莫娶非吾不嫁那都是梁祝的故事，现实生活才是真的。感情需培养，家庭要维护，从小青梅竹马海枯石烂永不变的誓言走着走着分了的还少吗？有的同学，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再到结婚成为一家人，我看也没好到哪里去，真正过日子在一起生活，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我父母求亲靠友总给我提亲。多半是人家看不上我。其次家庭困难哥兄弟多也多少占一点点。一年左右张罗了七八个有几位连看都没看一眼。为我婚事我父亲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帮忙，每次都请人家喝酒。有时给我施加压力说某某家姑娘行，会过日子家庭比咱家强多了。人家父母说了不闲咱家穷，只要我同意马上结婚都行。不要彩礼我都没答应。二十二岁那年春天吧，屯里的大红媒婆袁大姐已故多年了，这老媒婆老厉害了，保媒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我长兄就是她当的媒人。她保的媒很多很多。我父母还没求她，她说要给我说媒，我父母乐坏了。因为她能说会道保一个成一个。就像月佬一样，也没跟我商量就答应说明天让我去相亲。

第二天我家套个小毛驴车，袁大姐老儿子赶车，她俩先去了我对象家。我都不知道这事。当时前后街找我找不着，我挑着粪筐捡猪粪呢。袁大姐在女方我对像家说好了一会话，才叫我上她们家看一看。袁大姐老儿子赶毛驴车接我来了，我才知道。那时袁大姐的老儿子才十五六岁吧，是个大小孩，管我叫二舅。这时我嫂子还有我外甥媳妇，也就是我姨姐家儿媳妇帮我找了一件军上衣和一双我外甥穿的新皮鞋非要让我穿上，说什么成不成也要穿的体面一点，我说去了也白扯不会相中我的，我也没有马上结婚成家的想法。想先多挣点钱帮帮家里，晚几年再考虑找对像结婚，也不一定能打光棍。找不着我相中的人，找一个能相中我的总会可以吧？就这样忙三火四的换上了衣服，坐上小毛驴车就去了。一道上我问外甥小生子你看到她了吗？长的咋样啊？你猜他说啥？他说二舅她长的太好看了。细高挑，大个白白的身材很好！你要是看着准能相中她，就怕她相不中你呀。原来我爱人和我三弟是同学。在长安小学念的初中，我不知道哇，比我三弟还小两岁那。比我小四岁。我和小生子外甥说，你个小屁孩知道啥叫好看不好看呀？我逗他说和咱们屯谁谁比一下谁长的好看？他说二舅咱们屯没有比她长的好看的，我说这小家子还挺能吹呢，她给你糖球吃了吧？小生子说马上你看到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了。

三里地路程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一进屋她们全家都在屋里。袁大姐连忙把我介绍给他们家人。让我给每位倒一杯茶，点一颗烟，都是我嫂子和外甥媳妇教的怎么敬烟的等等。我从小就脸小脸还红，一激动脸就更红。也不敢抬头也不好意思细看那。也不会唠什么嗑，后来袁大姐问我说你相中了吗？我说相中是相中了人长的还可以，岁数小不太合适。她说女孩不抗老，岁数大了就看不出来了。人家不闲你岁数大你就偷着乐吧。你看这媒婆大姐多会说，尽跟人家说我怎么怎么老实能干仁义懂事。还有文化将来没准有大出息，就挑好听的说呗。人都说媒婆的嘴，唱戏的腿我真服了，真能忽悠只说优点，好像一点缺点都没有，我心里在偷偷地笑话她。

第二天双方父母一见面就说定了。也不像现在处几天了解了解沟通沟通。没过几天就举行了订婚仪式(老家叫换忠了)。也就是到一起吃顿饭。记得跟生产队要了两台大马车，到县里最有名的两家饭店之一的回民饭店，叫了两大桌酒席，也就算是举行了订婚仪式了。我看出来了除了岳父岳母同意外，其它家庭成员都不太满意。特别我对像三分满意的意思都没有，这话我猜对了。结婚以后说了实话，她跟我说一点都没相中我，就怨她妈说人看着老实以后不能太受委屈，家里哥兄弟多在屯里家族大没人敢欺负等等。她是个孝顺的女儿不能不听妈妈的话。我也没什么特殊感觉，第一印像是人长的还算可以，性格脾气本性等等都是未知数，能不能走到一起听天由命，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吧。结婚前也闹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矛盾。差不点就拉倒了。(东北话说黄汤了)阴差阳错稀里糊涂也过了大半辈子了。嘴仗也没少打家暴是没有的。冷战也不太多，我这个人有时办事很不靠谱。好说大话做了很多不靠谱的事，有时精神出轨，大男子主义虚荣心强固执容易吃亏上当。我老伴总说我傻了吧叽的，三岁小孩都能把我忽悠了。搬驴屁股做嘴不知香臭，往死了损我，她说我是从北山里回来的，脸上让熊瞎子恬了。我心大不在乎愿昨说昨说。这些年大错没犯小错也没断。和我老伴比，我差多了。无论是过日子精打细算，还是教育子女为人处事我都不如她，这是实话。屯里人都知道的。我有时很自私说话嘴冷，出口伤人这些年没少得罪人。有时喝酒多了好钻牛角尖，弄出很多笑话。有的好哥们屯邻居都和我老伴告状，说我怎么怎么不对了，她还得和人家替我陪理道歉。

说句心里话我很感激我老伴。她为我们这个家和三个女儿付出的比我多多了。为我也操了不少心。我发现这几年我岁数越大越活的不明白了。固执，任性，专横的毛病越来越多了。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偏偏要尝试一下。有时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悔改。把心应该放在什么位置还用想吗？应该怎么做还用问吗？有时自己跟自己都过不去。我在积极改变自己。每天都叮嘱自己控制住情绪，少说话多做事别自以为是。不要抬高自己，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可是一到事头上全忘了，很固执我行我素。自私不为别人着想，这几年我家也不种地了，承包给别人家种，为的就是让老伴享点福。跟我过了大半辈子，年轻时没少受罪，要种地她就比我干的多，好在这些年比以前强多了。三个女儿都结婚成家了。都很好不用我们操心，相反还为我们分担了一些不该分担的事。我年轻时没干过力气活，身体挺好的。这几年在工地打工。活也不累工钱还可以。我和工友们有时也发生争执。我这张破嘴没有把门的好说，有的工友考虑我年纪稍大一些不和我一样。但我可以说我心眼不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决没有坑人骗人之念，别人求我办事，办不成我都睡不着觉。我和谁办事不占一点便宜，吃点亏心里踏实。常言说的好吃亏是福。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也求不来。塞翁失马蔫知非福。大半辈子也没做出什么成绩。不过我心态还算挺好的，可以说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有些事看清了也就看轻了。我对我自己评价百分制是五十九分。十分制是五分。人品十分制是七分，感情付出十分制是七分，为朋友帮忙十分制是九点九分。孝敬双方父母十分制是七分，对三个女儿应该做到的十分制是六分，这是我对我自已真实的评价，也是我大半生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就是指我这半成品人说的，这就是生活中真实的我。一个不太受家人和朋友喜欢的人，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您还想和我交朋友吗？我可是在努力地改变自己正向好的一面发展的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相信我说的话吗？这可是我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