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印第安人,我不懂
走吧,人间的孩子!与一个精灵手拉着手,
走向荒野和河流。
这世界哭声太多,
你不懂。
——叶芝《偷走的孩子》一很久丁,主流世界由三种强人组成;追随人格神(比如耶稣、佛祖、孔圣人)的人,不信奉任何神的人(比如唯物论者),什么都不信的人(虚无主义者)。很久了,我们渐渐忘了世上还有一种人:他们讴歌自然神,他们是大地的信徒,他们拥有最古老和神秘的品质——“清晨”的品质;其精神气质近乎儿童,目光清澈,性情烂漫,行为富有诗意……他们被称为某土著或某部落。因为小、弱,因为没有征服的念头,于是被征服了。甚至像山谷里的歌声—样,永远消逝了。我不是其中—员,但—想起神秘、丰富、美好、天真这些词,就忍不住怀念他们。我称之为“清晨的人”。木木的BLOG那些人如今很少很少。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恳求同胞:把爱的范围“扩大到所有生灵及整个大自然吧”。有—一群人,他们一开始就这么想,就这么做。他们奉大地为生父,视万物为兄弟;他们通晓草木、溪流、虫豸的灵性,俯下身去与之交谈;他们从不傲慢,不追求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物种的特殊化;为了生存,他们不得刁;采摘、捕猫,但他们小心翼翼,怀着爱、感激和歉意;他们坚信大地不屈于人,,而人属于大地;他们认为鹿,马、鹰、草茎和人同属一家,与崇拜某一事物的族群不同,他们爱的是全部,是大自然的全体成员和全部元素。因火——样的肤色和赤裸的胸膛,他们自称“红人”。历史上,他们被叫做印第安人。二公元1851年,美国政府欲以金钱交换印第安人的土地。为求得和平,他们接受了。在华盛顿州布格海湾,前来签约的一位叫西雅图的酋长,面对城市和白人,发表了这样的演说:“在我们的记忆里,在我们的生命里,每一块晶亮的松板,每一片沙滩,每一缕幽林里的气息,每一种引入自省的、呜叫的昆虫都是神圣的……你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印第安人的眼睛’—见你们的城市就觉疼痛。你们没有安静,听不见春天里树叶绽开的声音、昆虫振翅的声音:听不到池塘边青蛙在争论……你们的噪音羞辱我的双耳。这种生活,算活着?我是印第安人,我不懂。”我是印第安人,我不懂。后来,美国的一个大城市取了这位酋长的名字——西雅图。有一个当代故事:一个常年住在山里的印第安人,受纽约人邀请到城里做客。出机场穿越马路时,他突然喊:“你听到蟋蟀声了吗?”纽约人笑道:“您大概坐飞机太久了,产生了幻听。”走了两步,印第安人又停下,说:“真的有蟋蟀,我听到了。”纽约人乐不可支:“瞧,那儿正在施工打洞呢,您说的不会足它吧?”印第安人默默地走到斑马线外的草地上,翻开了一段枯树干,果真,那儿趴着两只蟋蟀。城市人的失聪,是因为他的器官只向某类事物打开,比如金钱、键盘、电话、证券,计算器,…”从而关闭了灵性。印第安人的听力不是“好”,面是正常和清澈——未被污染和干扰的正常,没有积垢和淤塞的清澈。印第安人耳朵里常年居住的,都是纯净而纤细的东西,所以只要那些东西一闪现,木木的BLOG他就会收听到。作为忠告,作为签约的条件,西雅图酋长请求白人:“记得并教育你们的孩子,河川是我们的兄弟,也是你们的,以后,请你们以手足之情对待它们……请你们把地上的野兽当兄弟。我听说,成千上万的野牛尸体躺在草原上,是白人从火车中射杀了它们!我们只为生存才去捕猎,若没了野兽,人又算是什么呢?若兽类尽失,人类亦将寂寞而死。发生在野兽身上的,必将回到人类身上……若继续弄脏你的床铺,你必会在自己的污秽中窒息。’可惜,这些因火车和枪弹而自负的工业主义者,并未被插着羽毛的忠告给吓住。他们不怕,他们什么都不怕!清晨之人的声音,傍晚之人怎能听得进去呢?犹太作家以萨·辛格说:“就人类对其他生物的行为而言,人人都是纳粹。”北美大陆的野牛最盛时有4亿至5亿头,19世纪中叶尚有4000万头,但随着白人的进入,50年后,仅剩数百头。随之,人也跟着遭了殃。木木1874年,印第安人的领地上发现了金矿,白人断然撕毁和平协议,带着炸药、地图和酒瓶出发了。很快,野牛的血泊变成了人的血泊。三印第安人的“清晨”陨落了,只剩下星条旗的黄昏和庆功的焰火。李奥帕德说:“许多供我们打造出美国的各种野地已经消失了。”美利坚,是基于北美的广袤与童年基因而诞生的,是流亡欧洲几个世纪的自由精神遇到辽阔大陆的结果。而它功成之日,却蹂躏了赋予它最大美德和恩泽的母腹——野地。由此,它再也无法复制古希腊的神话,只能以现代的名义去铸造一个以理性、逻辑:和法律见长,而非以美丽著称的国家。我常想,印第安人的挽歌,是不是人类童年的丧钟?世间没有了孩子,还有诗意的未来吗?西雅图的话,像黎明遥挂天际:“我是印第安人,我不懂。”是啊,清晨的人怎么能懂得黄昏的事呢?如果能选择,我也想做一个印第安人——那些如今很少很少的人,哪怕清晨开始,清晨死去。
我是印第安人,我不懂:等您坐沙发呢!